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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來監督院士?

林陽生

中研院生醫所研究員

 

(原文刊載於200271日《自由時報》,〈自由廣場〉版)

掌台灣學術祭酒的中研院士們,目前又忙碌地進行著每兩年一次的院士選舉秀。縱使院士們道貌岸然地宣稱,集會的目的是為推舉「優秀人才」,以提升台灣的學術風氣與水準,但檢視一下院士們的「體質」以及歷年選舉的「成果」,卻叫人不敢存有太多的期待。只稍舉出一個簡單的事實,就足於凸顯院士選舉的非理性、非學術性本質:學術成就高過中研院院士的海內外合格學者比比皆是,卻只因為特立獨行、不屑於奉承當權派的院士們,落得只有徘徊於窄門之外的份。

除非,像李遠哲院長一樣,有了問鼎諾貝爾獎的實力之後,方能登堂入室;或者,如信仰台獨的類固醇賀爾蒙大師廖述宗教授,直等到本土政治勢力抬頭後,才搭順風車擠進院士之林;或者,必須發出如美國科學院士葉公杼教授之獅子吼,以辭退中研院士頭銜方式,抗議兼藐視院士選舉的荒誕不經,終能「義助」夫婿一臂之力;此外,還有一種辦法,如林榮耀教授「師以生貴」,先教出一位院士學生後,再來個「裡應外合」,總算在垂暮之年驚險地拉到火車尾,「僥倖」取得入場劵。事實上,以上述四人為代表的國內外優秀學者們,不論在學術或人品上,早就足以代表國家的資產與社會的驕傲了。對他們而言,遲來的中研院士頭銜,已不具有多少實質意義了。

簡而言之,中研院士的選舉,在被一群學術表現平平、卻又私慾難捨的院士們長期操控之下,早已呈現類似台灣基層選舉的亂象。有志於院士功名的人,只要智商上差強人意、但情商上卻要高人一等,乖巧地把那一小群主流派院士們侍奉得服服貼貼的,則中研院的桂冠遲早是囊中之物。若說台灣學術黑金體系的形成,中研院士們有著不可磨滅的「貢獻」,也不為過!難怪在本次院士選舉的熱頭上,納稅人除了不齒知識份子的墮落和心痛學術資源被濫用外,只有改寫一下李後主「虞美人」詞,來冷嘲熱諷一番:「院士選舉何時了?斯文值多少!殿堂今朝又頹風,學術不堪回首功名中。濫竽蛋頭應猶在,只是身價改。問君能有幾多期?恰似一池秋水映殘紅!」

位居權力頂峰的人,理應本著宗教的情操、以道德的高標來自律。否則,「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」的結局,將無可避免。這個說法,當然適用於中研院士身上。何況,傳統價值體系裡,對知識份子更多出了一份「仰之彌高、鑽之彌堅」的尊敬。因此,如果掌舵台灣學術方針的院士,少了自律的約束,則台灣的學術研究不擱淺在滿佈暗礁的險灘上也難;連帶著台灣知識經濟產業也會深陷泥淖中而動彈不得。容我們舉個事實,來印証這個論點。我們接受了院士們的建議,投入龐大資源,進行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的重點或國家型計劃。但成效如何呢?在基礎生物學研究上,我們跟不上日本或新加坡暫且不說,但是比起韓國,我們竟也露出疲態,難道不是個警訊?至於在生技產業上,台灣居然瞠乎古巴之後,更是令人不可思議了!

當然,把一切責任推到院士身上,是未盡公平之事。但是,挾院士頭銜在台灣社會所具有的莫名其妙影響力,任意安插不成才子弟兵到大學及研究機構,攻占學術版圖;或把個人情有獨衷的研究計劃,不問合不合台灣的需要,硬抝成重點或國家型計劃,以遂其搶奪學術資源之私心;或人云亦云地趕搭國外潮流,盲目引進熱門題目,卻疏於考慮台灣客觀環境及人才資源,結果往往以失敗收場,徒留下一個個爛攤子,成為學術界不可承擔之重;或到中國「講學」,路經台灣,卻叫台灣當冤大頭,支付絕大部份的旅費;或親自赤裸上陣、或透過代理人成立所謂的科技公司,掏空國庫與人民資產¼¼等等,不都是院士們對台灣人民的「盛情回饋」?

人非聖賢,熟能無過?中研院士當然不例外。然而,放任錯誤的決策再三重演,卻足以說明了中研院士這個團體已無自律和自省能力!因此,台灣社會投資在院士身上的敬重與資源,不但有血本無回之虞,甚至已突變成一個結構性的障礙,束縛了台灣後起之秀想在學術研究與知識經濟領域上奮力高飛的翅。或許有人會抗議,這樣的說法未免以偏概全,對部份學問與人品具佳的院士不公。答覆如下:這些獨善其身的院士,袖手旁觀同儕翻雲覆雨、糟蹋學術與社會資源的作風,難道不算是鄉愿嗎?而鄉愿,乃德之賊也,在道德層次而言,是辜負了社會給予院士的禮遇與尊崇!

總之,身為台灣知識份子中最精英的集團,享有崇高的學術地位與權力,中研院士理應做為社會的標竿和後進的模範才對。可嘆的是,從最顯而易見的院士選舉一事,納稅人觸目所及的,豈只是一個哀字了得!其他比較細緻的部份,更不足為外人道。有志者為了造勢,或來台煽動國人要主持「公道」,還她個諾貝爾獎;或虛與委蛇地暫當個中研院所長或計劃主持人,院士一選上,拍拍屁股就走人;或等而下之地當個小廝、提皮包、執弟子之禮,謙卑地等待關愛的眼神;或當個聖誕小財神,循例美東、美西送禮作揖繞一圈¼¼等等,洋洋灑灑地足可寫成一本新儒林外史。

所謂物必自腐而後蟲腐之,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。如果不是中研院士的記錄太過糟糕,豎子豈敢在此冠蓋雲集的盛會上來動太歲爺頭上的土?事實上,如果中研院士想要重拾國人的敬重與信心,則捨火鳳凰浴火重生之路外,別無他途。人民正睜開眼睛等著看,這次又有那些公關草、交際花、過氣的政務官或政客型學術官僚魚躍龍門成為院士俱樂部之成員?院士們是否能發動自律,將聲名狼籍的郎中型院士、金光黨型院士及元嘉草草型院士除名?是否制定個辨法,考核院士的成績或貢獻?最後也是最重要的,以台灣有限的資源,不可能漫無節制地增選院士。我們應制定院士名額上限,去蕪存菁,讓院士名實相符,足以代表國家的資產、社會的典範與個人的無比榮耀。同樣地,以台灣有限的資源,也不可能漫無目標地什麼研究都想做。唯有選出少數幾個有利的目標,持之有恆地奮力以赴,並把商品化當成台灣R&D的終極目標。如此,我們的學術研究才是社會裡的一個有機體、才能成為台灣知識經濟的火車頭,以利國計民生的發展。這也應是國人用來檢驗院士如何貢獻其知識、經驗、熱情與愛心於國家社會的最基本、有用準則。

 

網址:http://ruas.sinica.edu.tw/shanjhuku_forum/No_2/2-7.htm

檢索時間:2012/02/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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